“瑞克!你清醒一点!瑞克!小瑞!”
男孩的眼神狂乱,双手无意识地揪自己的头发,深栗色的头发带着点点鲜血被他自己给狠狠地拽下。
瑞克!小瑞,你怎么了?快醒过来!
小瑞?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叫他小瑞吗?
“小瑞!”声音又大了一点,好像直直叫到了他的心底。
“小瑞!你清醒一点!醒过来!”
女孩清脆的声音和母亲温柔的声音重叠。
陷进阴冷黑暗世界的瑞克仿佛感觉到一束光照耀到了他的身上。
瑞克的眼睛里渐渐恢复清明,一双温暖的手覆在了他冰冷的的手背上。他呆住,那久违的温暖让他的心为之一颤。他死死地拉住那双手,将脸埋在手心里,像一个婴儿一样蹭着那温暖的手掌。
小和被他的举动惊骇到,手动了一下没有抽出来,手掌心感觉到一片温热。
“妈妈……”
瑞克喃喃出声,小和能感觉到他的悲恸,她不敢动了,任凭男孩在她手心里痛哭……
晨运回来的华叔看到了这一幕,他没有做声,只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,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孩子……
瑞克少爷的心理问题会一直存在,只要有触发的媒介,他的病就随时可能复发。他想起瑞克的主治医生说的话,那位满头白发的医生那时的神情很是痛惜。
可是他现在不是很正常吗?
华叔有些不信,瑞克出了疗养院之后表现实在是超过大家的预期。他作息正常、情绪正常、会与人交流、交际,完全没有过激或者异常的举动或行为。
不,医生摇了摇头,这些行为从理论上来说是正常的,但也正是太正常才不正常。
从事故发生以后,他所有的治疗记录里面,都没有记录他有哭泣这种行为,你知道哭泣代表什么吗?它在人类情绪行为里非常重要,人类在喜悦、悲伤、伤痛、懊悔、痛苦时都会哭泣,它是人类情绪的最真实的反应,也是一种发泄情绪的通道。
瑞克少爷经历了重大的变故和伤痛,他曾自我封闭,走出来之后表现一切正常,却从来没有哭过。这说明,伤口被他藏起来,并且藏得很深。
我曾给他做过催眠治疗,试图记忆重放,但即使在深度催眠中,他也没有哭泣。这说明他启动了身体里的自我保护程序,他拒绝外人窥探他的内心。从表面上来看,他已经好了,但可以说他受过的创伤就像一颗哑弹,可能爆炸,也可能不爆炸,我也无法预料后果。
房间里的哭声由默默抽泣变成嘶哑的痛哭。
小和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跪坐在自己跟前的男孩,她僵硬地伸出手去,一下一下抚着瑞克的背,像阿婆安慰自己时一样,一下又一下,温柔而坚定。
华叔轻轻地掩上大门,站在门后深深的吁出一口气,这块不知道在他心里压了多久的石头,今天终于放了下来。他抬起头看耀眼的骄阳,谢谢你,天上的神。
在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之后,瑞克蒙头睡了整整一天一夜,连饭都是小和送到了房间里。
从那天之后,瑞克就好像在躲着林小和。
她在客厅打扫,瑞克就一定在卧室,她到了卧室呢,瑞克就干脆躲到了洗手间。能不说话就绝对不说话,必须要回答的时候,就以眼神或者手势替代。别扭的几天下来,两个小孩的眼神交流可以达到一个演默剧的程度。
这天下午从医院里回来,小和的心情非常好,因为阿婆恢复的情况不错,一天里会有一两个小时是清醒的。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把她转到普通病房了,小和光想着脚步就轻盈了起来,走路都像在使轻功水上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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