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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流(第1页)

&esp;&esp;晨光刺破松林,碎冰在冰河下折射出琉璃似的光斑。苏锦的红绒帽在雪色中跃动,像团永不熄灭的火苗,麻利地将皮划艇推入河道:“阿旻坐中间,小陈博士当舵手!”

&esp;&esp;陈越低头调整救生衣系带,指尖在尼龙扣上反复确认叁遍。李旻忽然想起高二化学实验课,少年也是这般严谨地检查滴定管,连角度都要用分度规量准。

&esp;&esp;“再戳绳子就断了。”她的指尖点在他紧绷的手背。陈越怔了怔,抬头时发梢结着细小的冰晶,瞳仁映着苍茫雪色,仿佛两颗玉石浸入深潭。

&esp;&esp;皮划艇跌入湍流,苏锦的笑声惊飞岸边的太平鸟。“左边!左边有大冰块!”她挥着船桨当指挥棒,羽绒服兜满冷冽的风,“小陈博士别光顾着看仪表盘,学学怎么随波逐流啊!”

&esp;&esp;他的腕表表盘折射着碎阳,导航参数在脑海跃动如风暴。直到李旻突然攥住他冻红的手腕,将船桨横向切入漩涡,“这里要借离心力,可不是计算水分子动能。”

&esp;&esp;激流穿过雾凇隧道,无数冰棱垂落成水晶帘幕。苏锦端起单反抓拍,镜头里陈越正在李旻耳畔说着什么,呼出的白雾与她的笑眼重迭成冬日里最温软的云絮。

&esp;&esp;行程过半,苏锦突然用船桨挑起一蓬碎冰,凉丝丝的水雾扑在李旻后颈,“陈公子当年可是艺术节的风云人物,听说不少女生在下面送花?”

&esp;&esp;橡皮艇撞上浮冰,陈越的指节瞬间绷紧船舷。李旻的防水靴踢开冰碴,“他那会儿全程冷着脸弹吉他,跟全场人欠了他钱似的。”

&esp;&esp;“那我要点歌!”苏锦突然翻出手机外放伴奏,“就那首《少年心气》,还原高中现场版——”

&esp;&esp;陈越的叹了口气,摘下毛线手套,骨节发红的手指虚搭在想象中的吉他弦上。

&esp;&esp;十年前的镁光灯穿越时空打在睫间,恍惚又见礼堂穹顶坠落的金色碎片。

&esp;&esp;“withthelightut,it&039;slessdanro…”

&esp;&esp;嗓音清冽如冰面裂纹。李旻怔怔望着他冻红的耳廓,此刻的冷静与高叁演出时重迭——少年曾用这副淡漠表情唱破叁个高音,台下尖叫掀天,他却连余光都不曾扫过观众席。

&esp;&esp;最后一个音符消融在江风里时,苏锦猛拍船舷,“知道的说是摇滚现场,不知道以为你在宣读论文!”

&esp;&esp;李旻裹紧防寒面罩偷笑:“当年更过分。谢幕时教导主任递花,他差点说‘不必浪费资源’。”

&esp;&esp;回到民宿后,两人借着地暖烘着湿透的裤脚,陈越用银匙搅动姜茶,看见李旻正倚着落地窗梳发。木梳齿卡在打结处,她听见身后温声提醒,“逆着毛鳞片会断。”

&esp;&esp;他接过梳子,指节蹭到她耳后碎发。牛角梳顺着发丝下滑的轨迹,像他在草稿纸上画过的渐近线。

&esp;&esp;“您和苏老师待在一块儿这几天…特别开心。”梳齿突然顿在发梢分叉处。

&esp;&esp;李旻望着窗上自己的重迭倒影,恍然明白这问句的质地——是试验台打翻的稀硫酸,看似透明却蚀得人眼眶酸胀。

&esp;&esp;“昨天苏锦说你太寡淡。”李旻突然转身看向他。

&esp;&esp;他的袖口卷到手肘,小臂线条随搅拌动作收缩舒张:“之前的咨询师也说,亲密关系需要情绪价值。或许我该学习…”

&esp;&esp;手中的瓷杯突然被夺走。李旻含住他唇上未擦拭的姜末,辛辣感在舌尖炸开。

&esp;&esp;檀香在地暖的热浪里苏醒,她的掌心缓缓覆上他越微微颤动的眼睑。他的睫毛轻扫过她指纹,扑簌着尚未散去的自我怀疑。

&esp;&esp;“咨询师要你学的,我十几年前就验过货了。”她的唇贴着他耳边翕动,“如果冷冽是错,你第一次在教室解四阶魔方就该被我退学。”

&esp;&esp;李旻说着突然咬住他耳垂,齿间力道介于惩罚与嬉闹:“要是还能调取当年课堂监控,某个学生上课时,四十五分钟只对我说了叁句话——‘嗯’‘不是’‘这道热力学平衡迭代变量就行’。”

&esp;&esp;“人和人的关系不是解公式。”她的指腹揉开他眉间皱褶,“非得像苏锦那样闹腾才算爱我?”

&esp;&esp;陈越的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哽咽,他倏然埋头,鼻尖抵住她锁骨处的吊坠,金属的凉意刺得灵台清明。

&esp;&esp;他的脉搏贴着她的手心,渐渐复归平稳,苏锦的笑声从楼下传来,李旻忽然捏住他耳垂:“给你个提升情绪价值的机会。”

&esp;&esp;陈越的眼瞳在昏光中泛着清潭水色。她笑着摊开他掌心,用食指在他掌中画出笑脸符号,“明天早餐不准做营养配比,要烤糊的土司配草莓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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